瞎写。

[默读]一个生日蛋糕

  费渡订的烤箱在骆闻舟生日这天上午到了。

  小区门卫不放人,费总又不想“纡尊降贵”沦落成为搬箱子的小弟,于是十分“败家”的额外加了三百元的小费去门口接人,请送货的小哥直接搬着箱子上了家门口。

  送货小哥纵横快递界多年,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霸道总裁送货上门,也没想到总裁的钱这么好挣,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直接进了门帮费渡把箱子搬进了厨房,甚至张罗着帮他拆了包装插好了电,还拿清洁布清理干净了烤盘和烤箱内壁,十分热情的告诉费渡:“您一会儿如果要烤什么直接用就行了,我这都帮您清理好了。这是我们售后的名片,要万一还有什么事,您打上面的电话就行,我们这个保修一年的。”

  

  费渡万万没想到现在快递员的服务如此人性化,只得礼数周全的招待了送货小哥,又千恩万谢的把他送出了小区门,才慢悠悠的踱回了家,钻进厨房和这个他亲自请回家的物件大眼瞪小眼起来。



   费渡想在骆闻舟生日这天亲手给他做一个蛋糕,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只可惜实践跟不上想法,计划赶不上变化。费渡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吃过的蛋糕数不胜数,在做蛋糕领域却是乏善可陈。现在万事俱备,事先准备好的原材料也都藏了一橱柜。

  

  临到上阵,费总却怂了。

  

   他受过骆闻舟突发奇想上百度百科搜菜单后做出来的菜品的毒害,从此在食物方面不敢寄希望于此。于是三好老板对着好友列表踌躇片刻,还是在工作日打开了自家美女助理的微信对话框,打算真诚地向她请教几个私人问题。

   苗助理虽然在费总公司也算一个“位高权重的内人”,但毕竟给人打工帮人做事,没法像费渡一样提前一天加班加点把手头工作处理完,再名正言顺的放自己一天假。此时她正焦头烂额的整理几份待签字的文件,被休假中老板的微信消息的特别提示音惊动,以为公司出现了什么紧急状况,战战兢兢的点开对话框看完了一条“甜蜜的请求”,啼笑皆非的回忆了半天,才用几条语音将自己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在蛋糕DIY店偷师学来的知识倾囊相授。

  

  费渡靠着餐桌边上认真的听完了五六条一分多钟的语音,把过程先在脑子里先幻灯片似的过了一遍,又十分不吝赞美之词把苗助理夸奖了一番,才正式开始了复杂的工程。

  

  三个鸡蛋,盐,白糖,低筋面粉,玉米油。

  费渡先细心的把马上用得到的材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才开始打蛋。

  蛋黄和蛋清要分开,蛋清得打到冒鱼眼泡状,期间还得分三次加入约30克的白砂糖,然后打至硬性发泡。

  蛋黄要和牛奶混在一起,筛入低筋面粉放到盘中搅拌至无颗粒,再加入之前拌好的三分之一的蛋清搅拌均匀,才能放到烤蛋糕的模具中去。

  

  费渡不紧不慢,很有耐心的做着这一系列繁琐且重复性高的工作。他认真到近乎虔诚,好像手里的并不是超市里随处可见的家常小料,而是故宫博物馆里重出天日静待修补的稀世珍宝。

  烤箱被提前预了热,费渡的蛋糊打了快半小时才放入模具。他对照着烤箱的说明书把模具放到了烤箱中层,转到170度,要烤二十五分钟。

  费渡在等待的过程中收拾了一下厨台,又拌着几勺细砂糖打好了淡奶油,再回过神来,烤箱里的橘色灯光依然亮着,虽然微弱,却莫名将整个厨房都照的温暖起来。

  

    刚烤出来的蛋糕是最香的,那种裹了蜜的味道关不住似的窜了满室。蛋糕要取出来倒扣在烤网上放半小时才能脱模。费渡好整以暇的洗干净了一盘草莓,又将橙子和火龙果都切成了丁,才得空坐在沙发上,开始了纯粹的等待。

  费渡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心里无可抑制的产生了一种像是期待的感情——对一个还未成型的生日蛋糕——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费渡很少期待些什么,这个词与他黯淡无光的童年时代几乎是绝缘的。仿佛是和骆闻舟在一起之后,他才开始体验到这种情感的乐趣。

  他期待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拥抱,期待每一句藏在玩笑外衣下的真心话会得到怎样的回答,他像是终于尝到了在手里攥了许多年的糖果,时过境迁后才品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甜味来。

   几乎要抵过他在漫长岁月中消磨过的所有苦难。


   脱了模的蛋糕金黄酥软,似乎还带着几缕未散尽的热气。费渡洗干净了转盘,采用“专业人士”的建议把蛋糕切成了三片,先放一片在转盘上,抹一层提前打好的奶油,放上水果丁,再抹一层奶油,才盖上第二片。

  第二层也是一样的做法。等费渡照葫芦画瓢的搭好了三层蛋糕片,整个生日蛋糕也就差不多成了形。

   接下来就得往上涂奶油和裱花了。

   动手做过蛋糕的人都知道,这算是整个过程中最无聊,也是技术性最高的一步了。在DIY店里的时候,这项工作通常是由专业蛋糕师协助完成的。

  

  可大概心灵手巧的人在手工方面的造诣都是一脉相承的,费渡一手端着装奶油的小碗一手拿着刮刀,对着蛋糕转盘不动声色的调整了好几个姿势,终于挑好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开始了抹奶油的工程。

  “万事开头难”这句老话说的也有理,一旦掌握了力度和技巧,接下来的工作也就得心应手了许多。

   

  费渡游刃有余的抹好了奶油,末了还别出心裁的在边缘刻上了一圈花纹。他根据以往见过的蛋糕样式拆了包巧克力,别出心裁的找了把薄一点的勺子刨出了一小碗巧克力屑,用橡皮刮刀小心的把巧克力屑粘在了蛋糕的侧面。

   “效果不错。” 费总端详片刻,十分愉快的和自己的审美达成了一致。


   骆一锅一个午觉睡到了天色擦黑,伸了个懒腰从猫窝里爬出来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它环顾一圈,惊讶的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厨房半开着的玻璃门内隐隐约约透着光。骆一锅于是本着好奇的心理颠着小爪子晃悠了过去,贴着地从半人宽的门缝里溜进了厨房,惊讶的发现平常这个点一定在厨房忙上忙下,对它怒目而视的一号铲屎官并不在,只有二号铲屎官对着餐台做着什么凭它还没拳头大的大脑理解不了的工作。

   骆一锅于是颤颤胡须,壮着胆子上前,扒住了二号铲屎官的裤腿。

  

   费渡这会儿已经无师自通的裱好了一圈的花,正专心致志切着草莓,实在腾不出手来管教骆一锅,于是轻声问到:“你做什么?”

   骆一锅“咪呜”一声,得寸进尺的顺着费渡的裤子想往上爬,伸着脑袋往桌子上瞄,对着快完工的生日蛋糕一爪子祸害了过去。费渡跟骆一锅也算相处出了经验,对一切猫科动物的攻击前奏动作了如指掌,眼疾手快的抱开了骆一锅。

   骆一锅撒泼不成,换了套路开始装可怜。它合拢前爪“喵”了一声,不自知的卖了个不符合年代背景的萌,企图挣脱费渡的桎梏蹦跶到餐台上去。

  

   费渡叹了口气,无奈的松开了骆一锅,叮嘱道:“不许乱动。” 却也不放心的盯着它防止它突然造反。骆一锅围着香软可人的大蛋糕转了几圈,没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温和的冲费渡叫了一声。     费渡看了会儿骆一锅,也不知读取到了哪个星球的信号,突然伸长胳膊洗了个手,又拆了一个裱花袋,装上了花嘴,倒了些果酱在里面。

  

   “好吧,”费渡说:“把你也画上去。”



   骆闻舟这些天都在处理一个大案的后续工作,忙得晨昏不辨昼夜不分,直接住在了值班室里。这天好不容易等来了交接工作的同事,骆闻舟以为能早点回家,一大早就给费渡发了信息,却还是忙到了夕阳西下。

   他不确定费渡有没有自己解决晚饭问题,在停车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排队给费渡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

   

   骆闻舟紧赶慢赶开车回了家,停车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的灯没亮着。他有些奇怪,将车熄了火掏出手机拨通了费渡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虽然理智和感情都告诉骆闻舟费渡不会出什么事,骆闻舟的心跳还是不可避免的漏了一拍。

   他抱着一盒章鱼小丸子跑上了楼梯,掏出钥匙开了门,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冲进了客厅,蓦然撞见了坐在餐桌旁边的费渡。

   费渡没有开灯,整个人有一半隐在了夜色里。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骆一锅的毛,靠着餐桌的边缘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骆闻舟。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还点着一根费渡不知从哪刨出来的蜡烛,一小簇火苗在夜风中摇曳着,随时要灭掉的样子,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嚯。” 骆闻舟觉得自己的心跳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朝着越跳越快的趋势发展着。他欠下身来换鞋,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费渡。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搞这么大阵仗。”

   “你生日啊。” 费渡站起身来靠住墙壁,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弯起眼睛看着骆闻舟。

   

  骆闻舟愣住了。

  

  兴许是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就不爱过生日了。    在骆闻舟的记忆里,童年时期的生日是五颜六色的蛋糕和新的玩具枪,少年时期的生日是篮球场上的勾肩搭背和包装五花八门的礼物,青年时期的生日是一个聚会的理由,几个人找个借口围着冒着热气的火锅到半夜,再嘻嘻哈哈的各回各家。

   再后来,再后来生日就被骆闻舟归结到了寡淡无趣的仪式里,被当成了和一年中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没有张罗的必要,大大咧咧的混过去就行,想起来就约几个哥们出去吃顿好的,没想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陶然心细,总是下意识的关照着身边的人,前些年都会记着骆闻舟生日买些小礼物送给他,却被骆闻舟强行阻止了。

   “都是成年人了,过什么小孩子家的生日,我也不缺什么,有这点闲钱你存下来买车买房不好吗?” 

    陶然被骆闻舟戳到痛处,以一记爆栗结束了他和骆闻舟之间不长不短的礼物史。


   现在又有人给他过生日了。


   骆闻舟心里千帆过尽,表面波澜不惊。他有些迟疑的走近餐桌,仔细打量了一下放在上面的蛋糕。

   蛋糕周边抹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巧克力碎屑,表面上被人精心裱了花,每一朵上面都放了草莓,中间还有一个用果酱描出来的巨大的神似骆一锅的猫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蛋糕店的作品。

   

    “……这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骆闻舟心中惊疑不定,转头望向费渡,却发现费渡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虚虚的搂住了他的腰。

   “是啊,” 费渡突然笑起来:“那你也不用用这种看海螺姑娘的眼神看着我吧,师兄。”

   “这样是吧。” 骆闻舟突然发力,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费渡没站稳,忙搭住了他的肩膀。

   骆闻舟低头扫了一眼蛋糕,轻声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草莓只放了半圈啊?”

   “唔,这个。”  费渡的手顺着他的衬衣下摆摸了进去。“你回来的太晚了,我先吃了一半。”

   “哦。”骆闻舟按住费渡的手,盯住他的眼睛打趣道:“还有送人礼物自己先吃的道理?”

   “那好吧,” 费渡抽出手来,直接环住了骆闻舟的腰。

    “还给你。”


    费渡直接贴上了骆闻舟的唇。

    他最擅长将一个吻进行的千回百转,细腻绵长,就好像七情六欲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深情融在了里面。

     

    “是甜的。” 骆闻舟抽空想道。 


    费渡亲手调的奶油是甜的,草莓也是。好像还漂浮在空气中没能散去的蜜一样浓稠的香气是甜的,这个清浅又深情的吻也是。

    

    它们都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裹住了骆闻舟的所有感官,勒令他心甘情愿的缴械投降。

   

    那好吧。


    骆闻舟突然放柔了动作。他的吻落在费渡的眉心上,他解开了费渡身上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他的唇扫过费渡的眼睫,他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他逡巡过费渡的鼻尖,他解开了第三颗纽扣。

    他撬开了费渡的唇瓣,他解开了第四颗纽扣。


    “等一下。” 费渡突然偏过头,按住了他的手。“你不要许个愿望吗,蜡烛还点着呢。”

    “不用。” 骆闻舟说。



    这一辈子,就你和我,再圆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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